11月28日《华商报》报道,陕西武功长宁镇63岁的陈师傅面对打赢的官司,判决却欲哭无泪。长宁镇政府自2003年拖欠至今的一笔总计8万元的修路工程款,12年后经法院判决分期还款,每年2000元,30多年还清,届时陈师傅将近百岁。
中国的民主法制建设走到今天,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健全了,民可以告官了,陈师傅告赢了,而这随心所欲的奇葩判决,却多少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笔者对法律知之不多,不了解这样的判决依据何来,也无法从法律层面评析这个结果是否公允,更不敢妄断这是否属于葫芦僧乱断糊涂案。作为一个旁观者,却能深切感受到当事一方的无奈与心酸。民告官难,小小百姓与政府较量赢一场官司着实不容易。一笔七八万元的欠款,“有幸”要做政府30多年的债权人,收回自己辛苦垫付的欠款竟然成了今后几十年遥远的梦。30年,这块压在心里的石头该是怎样磨噬人的耐性?恐怕比愚公决心祖祖辈辈前赴后继挖走的那两座大山还要沉重得多。
中国老百姓讲究细水长流过日子,想不到有些政府机关精打细算比普通百姓尤甚。百度一下,政府赖账的行为不是孤例。同样在陕西武功,普集镇政府拖欠刘姓师傅小学楼加固工程等款项20年不还,16年不履行判决,理由与长宁镇如出一辙,理直气壮两个字:没钱。有数据表明,长宁镇政府年度财政预算超5000万元,普集镇也同样算不得囊中羞涩,区区几万元所占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还不起,30几年还清,也许是内部的推诿扯皮;也许是某些人成心赖账;也许只是为了杀一儆百,给那些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将政府部门拽上法庭的人一个终生不忘的下马威。悠悠30年之后,如果陈师傅能够等到那一天,数着厚厚一叠30多张还款单,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如果陈师傅的儿女还健在,追忆老父的遭遇,又会是何等苦涩与无奈?或许,这个接力棒还会传递给第三代、第四代,那还算年轻的孙辈重孙辈又会生发何种感慨?很想弱弱地问一声长宁镇政府包括出具判决文书的法院:照此还款速度,假设欠款额度再高一些,陈师傅一家要卸下这个包袱是不是要等半个、一个世纪甚或更长时间?陈师傅的讨债之路是不是也像愚公移山一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如果这笔帐真的传承30年甚至更长,这个故事必将成为几代人心中的伤疤,成为淤积难平的疙瘩。一纸白纸黑字的判决,一个政府赖账的负面形象,影响之长远不言而喻。另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下一个和政府打交道,步陈师傅后尘的人会不会出现?
陈师傅与镇政府是作为两个平等主体走上法庭打一场普通经济纠纷的官司,但这场官司自始至终镇政府居高临下,法院的天平倾斜。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民告官,陈师傅奔波劳顿,赢了官司,磨钝了身心;镇政府精于算计,输了诚信,冷了人心。政府赖账的背后是权力的赖账,赖账的根源,其实无非是权力观的扭曲。德不称其任,旁观者心中的信用惩戒送给了哪方一目了然。
乡镇政府作为最接地气的政权机关,上联国家,下系民众,背负保障基层公民权利的义务,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的纽带作用。笔者网搜了一下乡镇政府职能,“维护群众正当权利和利益,维护一切经济单位和个人正当经济权益”均被列入职责范畴。以人为本,是我党治国方略,无论那一级政府,都应该为民请命,不该与民争利;应该取信于民,不该蛮不讲理;更不该蓄意赖账,为民添堵,失信于天下。政府失信,则百姓不安;百姓不安,则基业难宁。不啻长宁,普天同理。
(文/ 张一一)